卷一百八十七
炎兴下帙八十七。
起绍兴八年十一月二十六日戊申,尽二十九日辛亥。
二十六日戊申枢密副使王庶奏乞免签书和议文字王庶与讲和异议虏(改作金)使张通古等将到国门庶乃奏劄乞免签和议文字曰:臣识性蒙昏计虑疏阔待罪枢庭略无称效闲者虏(改作金)使之来大臣签议或和战所主不同臣忠愤所激辄尔妄发不量彼已之势不察时事之宜屡奏封章力请谢绝专图恢复谓虏(改作敌)情叵测不可以仁恩驯服(删此四字改作理遣)土伦之往必致稽滞今闻奏报已还近境和议可决牙谋不逮远知昧通方使之具位效官犹恐瘝旷况当本兵之重曷以称任臣之失职罪不容诛伏望睿慈速赐降黜以正无知误国之罚陛下未欲遽置闲散止宜处之外服以备缓急,或以适此执政阙员未便斥出即乞特诚意处分遇有和议文字许免签书庶逃前後反覆有失立朝之节滞固不移粗安颛愚之性臣区区悃悃愊非敢饰词深虑缄默有伤国体是日新降笔不许辞免签书和议行遣事庶再具奏曰:臣闻。
昔楚王有吴人之难使由於城糜复命而不知高厚大小子西怒曰:不能则辞对曰:固辞不能而使余也。人各有能有不能王遇盗於云:中以背受戈余所能也。脾泄之事余所不能也。臣然後知古人以忠事君者其才之能与不能未尝敢以一毫欺人故於艰难祸乱之际各以其能自效而国家可安也。臣生於陕西渐染其风气耳目所闻见者莫非兵事祸乱以来尝欲以气吞强虏(改作敌)则所谓讲和者非臣之所能也。非其所能而强使之则恐误国家之大计故臣愿陛下惟责臣以修戎珍不以讲和之事命臣则缓急之际可以枝梧纵使金人知陛下命臣以此则奸(改作其)谋不得肆而和好易成虽曰:治戎兵其实促使和也。。又况臣赋性愚鲁尝云:金人不可和今。若预此事臣身为大臣自为二三何以使人也。唐浑瑊马燧李晟将之忠贤古所未有德宗能用之吐番君臣大惧尚结赞谋曰:唐之名将恃此三人不去之必为吾患,於是甘辞厚币以申勤恳朝廷然之会盟於平凉李晟以言不可信罢浑瑊以被刦罢马燧以为所卖罢果如其计而无一人留者愿陛下察臣孤忠特留圣念天下幸甚贴黄契勘臣前次所上章疏及与王伦议论实有妨嫌陛下亦尝沿照底裹今。若不自陈禀则。又如赵鼎刘大中辈首鼠两端於陛下国家何益兼臣备数枢庭自合辞职不合辞事伏乞睿慈除臣一近边州郡愿效尺寸以尽臣节。
施廷臣为殿中侍御史。
勾龙如渊除御哆嗦丞不数日监察御史施廷臣抗章力赞和议奏桧念如渊之言当择人为台官使尽击去不附和议者故除如渊中丞。又除廷臣侍御史除目既颁搢绅骇愕道路以目莫敢异辞。又有寺丞莫将上疏附会和议骤除起居舍人沈该变因附会由冗散而召对中外沸腾兵部侍郎张焘日吾世受国恩身忝法从不可自同於众当念以死争之乃上疏极论其非曰:臣仰惟陛下圣孝天至痛梓宫之未还念两宫之未复不惮屈己已与虏(改作金)人议和夙夜焦劳存心恳切皇皇汲汲惟恐後时特以众论未同故未欲轻屈耳幸而晶得上自朝廷不逮百执事之臣小大一心无复异议朝夕进退从空献纳,庶几天听为回卒不至屈此宗社之福也。彼施廷臣乃复迎合辄敢抗章力赞此议姑为一身进取之资不恤君父屈辱之耻核实定罪殆不容诛乃由察官超擢。
柱史夫御史府朝廷纲纪之地而陛下耳目之司也。前日勾龙如渊以附会此议崦得中丞众议固已嗤鄙之至今廷臣。又以此而跻横榻一台之中长贰皆然既同乡曲。又同腹心惟相附会变乱是非,岂不紊国家之纪纲蔽陛下之耳目乎!众论沸腾方。且切齿崦沈该者。又以此议由冗散而召对莫将者。又以此议由寺丞而擢右史如渊廷臣庸人也。初无所垂但知观望而将则奸人该则赃吏也。考其平日奚所不为陛下柰何遽与此曹断国论乎!今既拂众情敢犯公议荧惑圣听惑移圣心力图显官如取如摧臣恐徼幸之徒皆有觊觎之心乘时射利布列要涂倡和邪谋终危社稷此臣所以痛愤不能自己也。夫自六察而陟台端超躇甚矣。至以寺丞而擢记注则自祖宗以来未之有也。除目既颁缙绅骇愕道路以目莫敢一言是此等辈气焰皆已能箝人之日矣。一时小人缘类偕来羽翼既成何所不可《诗》曰:忧心悄悄愠於台币小孔子曰:小人成群斯可愠矣。今如渊廷臣将该辈渐已成群岂国之主哉!伏望睿断翻然而改特加斥逐,庶几少杜群枉之门天下幸甚至於议和则王伦实为谋主彼往来虏(改作敌)中至再四矣。陛下所倚为心腹而信之如蓍黾者也。今其为言自以二三事之端倪盖亦可见更望陛下仰念祖宗付托之重俯念亿兆受戴之诚贵重此身母轻自屈但务雪耻但思复雠烟叶礼其使厚资遣发谕以必得事实之意告以国人皆日不可之状使彼悔祸果出诚心惟我所欲尽归於我然後徐议所以报之之礼似未晚也。如其变诈将复诱我以虚辞则是包藏终不可测便当励将士保疆场自治自强以听天成以俟天时天时既至何为不成何求不得伏愿陛下少忍而已所谓自强之策,岂有甚高难行之论特患陛下不为而已君臣上下协力一心定为规模一新庶政安往而不得志哉!矧我将士浸皆可用比之往年气已数倍万一未能进取以之自守盖有馀矣。释此不为而甘心卑辱之事臣窃惑之仰惟陛下脱身艰难危苦之中保有国祚一纪於兹矣。其所恃者不在人心乎!自朝廷有屈已之议上下皆已解体傥遂成屈已之事则上下必至离心人心既离心人心既离何以立国伏愿陛下戒之重之臣世受国恩身参法从不敢自同众人是用辄敢进言夫言而犯雷霆之怒罪固当死不能救止而使陛下受屈辱之耻罪亦当死干冒天威俯伏俟。
命所下施廷臣莫将除命更取自圣旨指挥。
二十九日辛亥史馆校勘范如圭贻秦桧书责其主和议。
《书》曰:史馆校勘范如圭日者获以职事侍钧座於史院幸闻绪馀之论谓先儒训释春秋不务空言皆可见诸行事如圭窃以为先儒有可行之学而未必得其位相公既有其学。又得其位矣。而施设举措乃。若与经旨相戾者心实疑之不敢默默礼经有曰:父母之雠不与共戴天寝苫枕土誓死以报鲁庄公父弑於齐。又为齐主昏同狩於禚连兵合党伐卫围郕及盟於蔇纳公子纠其忘君背父灭绝人之大化如此鲁国臣子则而象之,於是公子牙之弑成於前庆父无君之心动於後圉人牵卜齮之徒交侵於党氏武闱之闲而子般闵公皆不得其死仲尼为此惧故一书特书以著其罪晋(为万世臣子之大戒不亦深切著明矣。乎!徽宗皇帝显录皇恶(为万)世臣子之大戒不亦深切著明矣。乎!徽宗皇帝显肃皇后崩於沙漠去春凶问既至主上攀号擗踊哀动天地四海之内。若丧考妣相公身拜元枢不於此时建白大义乘六军痛愤之情与之缟素挥戈北向以治女真反天逆常之罪(删治女九字改作声罪致讨)顾遣一王伦者卑辞厚币以请梓宫甚矣。谋之颠错也。春秋之法雠不复贼不讨则不书葬葬者臣子之事不书葬以为无臣子也。夫人之痛莫甚於不得其死君亲不得其死而不复雠不讨贼使神灵含冤抱恨於地下而不伸虽得梓宫而葬之於臣子之心能安否乎!古之人有命将出师誓灭鲸鲵以迎梓宫者矣。虽其力小势穷不能有济而名正言顺亦可以无愧於天下後世未闻发币遣使祈哀请命以求梓宫於寇雠之手者也。女真(改作金人)用是知我无复雠之心可以肆为玩侮仍示欲和之意使伦归报交使往来至於再至於三其谋我益深言益甘我之信彼益虔礼益恭堕其计中不自知觉虽三尺童子皆为朝廷危之伦之言曰:女真欲以梓宫母后渊圣皇帝中原境土悉归於我审如是岂惟足以解吾君终身之忧哉!乃天下臣子之所大愿也。然自王者迹熄五霸而下鲜不以诈力相倾今乃欲以信义之道望於豺狼(删此三字改作彼)甯有此理。且讳日之报与不报在彼无毫釐利害至不难从之事也。我之恳请屡矣。而寂无闻焉於其至易者尚不我从则其他可知矣。春秋之於中国书名爵而夷狄则以号外而贱之也。王者欲一乎!天下曷外而贱之以为非我族类其心。
必异不得不峻内外之限另贵贱之分以防不测之患於未然也。凡中国诸侯与夷狄盟会者春秋必谨志而深讥之其法严矣。(删春秋至此入十九字)女真(改作金人)自海上结盟借助於我以灭契丹既灭遂犯(改作攻)汴都其不可信一也。既为城下之盟讲解而退和会不旋踵复围太原其不可信二也。自时厥後和使项背相望而侵犯(改作掠)之兵无岁不有其不可信三也。既破京城乃始敛兵议和诱我二帝出郊刦之而去其不可信四也。刘豫其所立也。事之无所不至一旦执之如探囊中物其不可信五也。彼之包藏奸诡(删此四字)不可测度如此何为一旦与我如是之厚哉!或者谓虏酋(改作金主)初立粘罕(改作尼堪)已死亲族离畔契丹复振方务自保畏我加兵故欲释憾解雠以免南顾之虑岂其然乎!自刘豫既废之後我益畏缩远屏未尝敢向北方发一矢彼何惮於我哉!是其深谋长计欲不费一镞而坐收混一之功耳闻其使称诏谕挟册命而来要主上以下拜之礼果有之乎!基付印也。果可从乎!其不可从也。反面事雠匹夫犹不肯为忍以堂堂之宋君臣相率而拜不共戴天之人哉!主上哀疚在躬孝友天至必曰:吾为梓宫屈为皇太后屈为渊圣皇帝屈何不可之有使子弟之情获伸於一日志愿足矣。遑恤其他相公何不以必然之理开陈於咫尺之前乎!诚使一旦拜受女真之诏册则将行女真之命令颁女真之正朔普天之下莫非女真之士率土之滨莫非女真之臣我宋君臣上下虽欲求措身之所。且不可得徽宗显肃之梓宫遂无地可葬母后渊圣之辇略遂无家可归矣。无乃违主上圣孝之心失相公大忠之节乎!昔汉高祖责数项羽兵不少解卒能免太公於俎上晋大夫征缮以辅孺子使恶我者惧卒能归惠公於强秦此古人已试之明验也。相公不用此策以尉我主上孝悌之念柰何误主上举祖宗二百年之天下委而弃之哉!今所以委曲顺从虏(改作敌)意不敢少有违忤者惟恐其不归梓宫母后渊圣而加兵於我耳会不知一正君臣之分则号令生杀皆出於其手设。若拥梓宫母后渊圣於大江之外下一纸诏召吾君相以下来迎於境我。若从之立有祸变如其不从彼将责我曰:吾归而父母之丧归而亲归而兄有大造於国而乃违我之命不肯来迎是不孝於父母不恭於兄不忠於我也。声罪来寇(改作讨)将何以待之事至如此则前日所以顺从其意者非特。
未有分毫之益适足以致莫大之祸和好既败虽兵不用其可得乎!为和之说者必曰:今虽讲和而边备实未尝弛必无意外之患如圭观之朝廷之议和故谓谋臣猛将可以折卫御侮者皆无所用或斥逐而远之或并之於骄庸之将。又包羞忍耻甘心屈辱以沮丧士气而离其心殆。若归马放牛示天下不复用兵者而谓之不弛边备是内欺其心上欺人主下欺亿兆之众也。主上南面而君天下十有二年矣。其即位也。由天下臣民推戴所迫不得已而从之至於今日天下军民岂肯听吾君北面而为仇贼(改作雠)之臣哉!主上以思念君父母兄之故不惮於屈己天下军民以爱君之故不肯听主上之辱身用此拒虏(改作敌)不为无辞。。若其举兵而来适足以激怒吾众我以大义明诏天下率励疮痍之馀共雪父母之辱乃不可失之机会也。忠义之动孰不奋发中外貔貅之士数十万众怀愤怒不平之气思一吐之积有年所惟君相用之如何耳昔申胥一身乃能存楚楚虽三户足以亡秦遂氏四家尽歼齐戍田单孤垒一战而复济上七十馀城惟其诚心恳切以气直决胜负耳况女真无道已甚(删况女至此七字)中国虽败亡之馀亦未至如即墨遂人之弱讵可甘心降虏(改作人)而无自强之志相公。若必欲拂天下之情赞成主上受此屈辱如有奸雄因众心之愦拥数十万众仗大义以问相公之罪则将何辞以对。且如靖康以来为女真(改作金人)之所屠戮者非将士之父兄则其子弟幸得脱身於锋镝恨不得女真之肉脔而食之(删幸得至此十八字改作,於是人思效节)今(改作而)相公反爱信之如天属之戚万日籍籍挖腕忿怒莫不归罪於相公相公变知之乎!相公尝自谓我欲济国事死。且不避甯避怨诱相公之心则忠矣。使杀身而有济於君固志士仁人之所愿为也。。若犯众怒陷吾君於不义政恐不惟怨谤而已将丧身及国毒流天下遗臭万世苟非至愚无知自暴自弃天夺其魄心发风狂者孰肯为此靖康时有老卒郭京者自言有异术能遁形用兵使敌人莫觉宰相何信以为然使为大将募京城市井狂浮之徒部分教习为之奇兵城中之人皆知就不可用惟渊圣与倾心委任不以为疑方其引兵出城也。君臣犹延颈以望成功及既败而走然後悔之已无及矣。今伦之妄何以异京愿相公鉴覆车之辙早悟而改图之无至事败顿足拊髀悔恨於不可柰何之时也。如圭闻虏。
(改作金)使为接伴官范同所难颇已恭顺不敢过索礼数人皆以为喜如圭私忧过计窃谓其既以诏谕为名岂肯但已哉!深恐一旦到朝乘君臣上下震慴危惧虑遂为之屈则大事去矣。可不早定计也。《书》曰:三人占则从二人之言前日诏侍从台谏之臣所议既上不知以屈为可者有几以为不可者有几相公何不启主上遍观而熟计之人心惟虚一而静如止水与钅监乃能明烛物理毫发无遗苟有所偏主则虽泰山在前而。且不见相公,岂可执一己之私意而忽深思焉则是非利害判。若黑白矣。。若日主上圣意坚确臣下莫之能回此非所望於相公也。春秋之法王朝公卿书爵而宰咺渠伯纠皆书名者以其承王命而赗诸侯之妾聘弑逆之人故贬之也。当不义而不知其不可不智知基不可而不言不忠言不听而不去阿谀患失惟命是从贻误君父则将焉用彼相矣。此张华所以见现於张林而不能答也。相公立乎!人之朝谋人之邦国而欲使万乘之主辱身於不共戴天之雠较诸咺纠罪孰轻重圣人复起难乎!免於诛绝矣。昔尧舜与群臣谋谟庙堂之上曰:都曰:俞曰:吁曰:吁可否相济不专尚同故能相与致巍巍之功孔子曰:人之言曰:予无乐乎!为君惟其言而莫予违也。如其善而莫之违也。不亦善乎!如其善而莫之违也。不几乎!一言而丧邦乎!北来议论鲠直不肯诡随者往往听其去而柔媚谄谀之人相公平日所疾者乃或号召岂相公厌恶正直觉今是而昨非乎!将使吾君惟以莫违予言为乐虽知其足以丧邦亦莫之恤也。可不为痛心哉!《传》曰:嫠不卹纬而忧宗周之陨惧将及也。今日存亡危急之秋死生祸福上下所同谁不可言者而当路巨公乃,或谓士大夫各有司存不当越职论朝廷事是拒人於千里之外而自涂其耳目也。擿埴冥行将入於罟获陷阱之中而莫之知矣。靖康之闲相公不畏其死发一忠言高名大节辉映千古卓然如太山北斗天下仰望殆不可企及如圭舅氏胡文定公每训子弟举相公为标准相公亦以道义相知生则援之於朝与谋国政殁则发扬幽光被哀荣之典施及不肖之甥亦蒙收录。且辱与进款赐教戴恩眷厚矣。今兹滥从诸儒备僚属之末诚不忍相公壤前日之名节受天下之怨怒祸集厥躬而并及於国家也。与其雷同众人窃议於後孰。若献区区。
之忠於执事者,庶几悟聪听於万一哉!恕其狂直而用其言惟相公之命怒其僭越而加之罪亦惟命不胜皇恐之至。
赐进士出身头品顶戴四川等处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清苑许涵度校刊。
※卷一百八十七校勘记。
乞免签书和议文字(脱书字)大臣佥议(佥误作签)感移圣心(感误作感)以听天命(命误作成)所有施廷臣莫将除命(有误作下)如不善而莫之违也。(不误作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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