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韩信问路杀樵夫
韩信杀了报事官并军士五人,寻思:“倘地方知道,杀死官军,决然跟从此路而来,被他捉往,却不误了大事?”急转过山口,从僻小夹路向西南而行。两边都是山,中间止有一小路,又涧水潺缓,波流有声,断岸干尺,十分险峻,韩信到此,不得驰骤,只得勒着马,一步步缓行,又不知何处往陈仓渡口去?正在犹豫之间,只见山坡边,转过一个樵夫来,韩信便道:“樵夫,那条路往陈仓路上去?”那樵夫放下柴担,用手指着那山路道:“此去绕过这山岗,却是小松林;过了这林子,下边便是乱石滩,有一石桥,过了桥,却是峨嵋岭,上了岭,甚难走,须下马牵着,行过此,方是太白岭,岭下有人家,吃了饭过孤云山、雨脚山,渡了黑水,过了寒溪,便是南郑。将军不可夜行,恐有大虫。”樵夫说了山径,信将地理图一对,分毫不差,拜谢樵夫,策马而行。樵夫便挑柴担,正欲下山坡去,韩信暗思:”章邯知我杀军士,决从这条路赶来,到得这岔路口,倘遇这樵夫,说与他这条小路,却从这里赶来,我马又疲乏,决然被他捉住。不若杀了樵夫,若军马赶来,只从栈路上赶,决不知有此路也。”信勒回马来,便叫住樵夫。樵夫只道再问路径,回头来正待相问,被信揪住头发,一剑杀了,拖到山凹之下,用土掩埋了。韩信遂乃纳头下马祝之曰:“非韩信短行,实出不得已也!他日如得地之时,决来与君厚葬,以报其德。”随洒泪上马西行。
韩信杀了樵夫,径过山岗,出了小松林,渡乱石滩,一日,下了太白岭来,近山有个酒馆,下马入到酒馆来,呼酒保摆山肴村醒,方饮数杯,不觉想起樵夫来:“我因恐楚兵追及,不得已杀之,非薄情也。”遂作歌一首,借笔砚在白壁粉墙上题歌曰:
陟彼山路难,崎岖不可测。藤萝结层峦,狐兔藏幽黑。怪哉此山险,峻权有万亿:去天手可攀,回转苦筋力。迷黯竟何往?无由问乡识,忽见采樵人,问君将安适?勒马立山前,乃云西川国。樵人指要路,按图无差忒,足知为忠亮,孔云宜报德。追兵恐忽至,受擒反自贼,斩汝绝踪迹,实非我薄刻。留汝特山樵.存我为帝翊。我当万夫望,群殆良不惑,无罪遭霜锋,我心为君恻。君德终图报,君后我更植,苍苍秋月明,疑照君颜色。
韩信题歌毕。只见后边走出一壮士,看着韩信道:“你背楚归汉,杀了樵夫,却来我家题诗,我若拿住你,却待重赏。”韩信便起身道:“壮士来你既住居汉土,为褒中百姓,如何倒说这话?”那壮士大笑,拜伏在地道:“我祖父乃周臣,姓辛名雷,世居扶风,传至父辛金,因始皇残暴,遂移家于太白岭,以卖酒为生。某名辛奇,不事家产,专好采猎,娴熟武艺,一向未遇明主,遂栖迹于此。昨夜梦飞虎自东北高山而来,卧在草蓬之上,觉来知今日必有贵客经过,因不曾出采猎,等了半日,却见贤公策马下山,光临草店,我在壁里窥见,知公为非常人也,因出拜见。适来言语冒渎,望乞恕罪。”韩信扶起答礼,便问壮士:“据你一表堂堂,又素怀忠烈,见今汉王宽仁大度,招纳天下豪杰,何不倾心投之,以图封侯建节,不失家谱也?”壮士曰:“某怀此心久矣,待公投见汉王,决然贵显,那时统兵破楚,可暗从此地而来,路僻且近,使三秦不知汉兵从何而下也。”信大喜,握壮士手曰:“此言不可轻泄于人,待我伐楚之时,子可随我建功,以为乡寻,不可失也。”壮士遂留信在家住宿。当日母妻俱出草堂拜见。韩信见仕士如此忠诚,亦将自己心事,一一告知,遂相结拜为兄弟。
次日,韩信拜辞,便要起身,壮士曰:“前边是孤三、雨脚山,路径甚险,极有大虫,恐尊兄孤身难行,小弟预备器械,送尊兄过了寒溪,便是南郑地方,小弟才好回来。”韩信拜谢:”不劳远送。”壮士再三不肯,遂吩咐母妻看守店房,酒保照旧管待过往客人,说道:“我送尊兄过了寒溪便回。”当时收拾行李,拿了一条长枪,带了弓箭腰刀,随同韩信直望孤云而来。一路与信说些兵法,论些武艺,一二日来到寒溪,远远的望见南郑,壮士用手指道:“尊兄可从此处往南郑去,不远矣。”信下马同壮士入到靠溪一个酒店里,相对坐下,呼酒保摆下菜蔬,斟酒与壮士饮。信曰:”贤弟回家,早晚打听我出褒中,可急来相见。”壮士曰:“小弟到家,专望麾盖,如有消息,星夜前来迎接。”信大喜。两个又饮了几杯,壮士曰:”意要送尊兄到褒中,但不曾与老母说知,恐在家悬望,只此拜辞尊兄。”信不忍分手,各各洒泪相别,壮士仍回太白岭去,韩信便望南郑来。不知投见汉王,如何举用?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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