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左黜兒廟中偷酒 賈道士樓下迷花
讎報讎兮冤報冤,冤冤相報枉相纏。
請君莫作冤讎想,處處春風自在天。
話說左瘸兒想起自家五體俱足,只為一箭之故,做了個瘸子,行動時右長左短,拐來拐去,好不像樣,此讎如何不報!婆子道:「冤仇宜解不宜結,你自不小心,把個破綻露在別人眼裏,受這一場苦楚。天幸與嚴半仙有緣,救得性命,就損了一足,不過外相。當初七國時孫臏軍師、唐朝婁師德丞相,也都是個跛子,便說上界八洞神仙,也有個鐵拐李在裏面。我兒,這個不足為恥。」因提起嚴半仙三字,猛然想起他囑咐之言,不覺淒然流淚。瘸兒道:「娘,我依著你說話,不記懷便了,你卻為何掉淚?」婆子道:「凡得道者,神不能制,鬼不能禍,人不能傷。我等身無道術,只是裝點人形,幻惑愚眾,少不得數有盡時。萬一此後再有三長兩短。終不然靠著太醫活命。況且嚴半仙說,我兒女俱有災厄,不知到底做個什樣散場。」因把半仙勸他尋師訪道的一席話,細說一遍。說得兩個兒女毛骨悚然。
當下婆子便要離卻土洞,出外求道。瘸兒媚兒,也都願跟隨。三個就商量道那一路去好。瘸兒道:「只有東京汴州,乃當今皇帝建都之地,花錦世界,人?稠密,多有異人在彼。」婆子道:「這般繁華去處,怕你們心神不定,惹出什麼是非來。我聞得郢州一帶,有三江七澤之勝,你家祖公公傳下四句道:要做法中王,除非到沔陽;要出法中弄,除非問雲夢。雲夢是兩個澤名,正在沔陽,萬山環繞。聞得其中有個白雲洞,乃天書所藏,有白猿神守之。我等道法因緣,若到彼處,心有所遇。」瘸兒道:「常言出處不如聚處。東京是三教聚集之所,若到那裏時,便不能夠傳道得法,看也看些好景致、吃也吃些好東西。」婆子道:「恁樣話就不是專心求道之人了。」媚兒道:「此去郢州甚遠,哥哥現在一支腿不方便,要他跑許多路,不知何年可到。依我說得,如打永興一路去,那裏有西岳華山,是陳搏先生修行之處。我們一來在聖帝前燒炷香,二來訪陳先生,求他的五龍蟄法。其餘終南、太乙、石樓、天柱幾個名山,都是神仙來往所在,次第去遊玩訪尋一番,就是東京也七八近了。到了東京,又商議郢州路道,卻不是一舉兩得。」這瘸子聽了此言,正合其意,連聲道:「妹子說的是。」一力攛掇,婆子點頭依允。
當下瘸子扮個村農,媚兒扮個村姑,老狐慣扮做老貧婆的,自不必說。離了土洞,望西京一路而來。此時正是二月初旬天氣溫和時,但見:
真山真水,名草名花。灣環碧浪,幾行嫩柳舒眉;森聳青峰,數樹夭桃露頰。雙雙粉蝶翩翩,對對蜻蜒點水。乍晴乍雨養花天,不暖不寒遊玩日。踏青士女歌連袂,選勝遊人醉舞貂。
話說媚兒雖扮做村姑,自是妖麗。這瘸子行步不便,別人兩步,他只一步,不時的落後去了,走不上十來里,便要歇腳,娘女兩個,只得隨他。每遇歇息處,村中女眷們,張姑李嫂,互相喚呼,聚集觀看,都道:「這個老貧婆,到有恁般好女兒,若肯把與人家做媳婦,百來貫錢鈔也肯出。這瘸子不知是他什麼人?」也有說:「這瘸子必是老婦人的親兒,這女子一定是養媳婦。」又有多嘴的,上前問他,才曉得是哥妹,便道:「一個店兒,搬出兩樣貨來。同是這老婦人肚皮裏出來的,男的恁醜,女的恁俊。」亦有輕薄子弟,故意盤問搭話,捱捱擠擠。媚兒也到老成,總不理他,只低著頭。以後纏得不耐煩,只揀靜僻所在方歇,一日只好行得五六十里。他三個本是個狐精,飢餐花果,渴飲清泉,夜間揀長林茂草中便住宿,路上就擔擱了幾日,不為大事。不比做人出門,便有許多費用。就是日裏吃一碗稀粥,夜間一條草薦,若沒有幾文錢鈔在腰囊裏也盼不得到手。說到此處,反是畜生便宜。
三個狐精行了數日,且喜都遇卻晴和天氣。忽一日刮起大風,濃雲密布,降下一天春雪。原來這雪有數般名色:一片的是蜂兒,二片的是鵝毛,三片的是攢三,四片的是聚四,五片喚做梅花,六片喚做六出。這雪本是陰氣凝結,所以六出應著陰數。到立春以後,都是梅花雜片,更無六出了。這瘸兒好天好地兀自一步一顛,況遇著恁般大雪,越發動彈不得,只管叫苦叫屈。婆子道:「此去離劍門山不遠,那裏好歹有個庵院,可以安身,說不得再捱幾步去。」當下摘些樹葉頂在頭上,權當箬笠遮蓋。瘸兒也不免把著滑,逐步捱去。約莫又走了兩個時辰,看看望著劍門山相近。劍門乃五丁力士所開,有「西江月」為證。
大劍插天空翠,嵯峨小劍連雲。天生險峻隔西秦,插翅難飛過嶺。
一自五丁開道,至今商賈通行。蜀王空自鑿凶門,畢竟金牛沒影。
未到山下,只見前面林子裏,隱隱露出紅牆頭出來。婆子指道:「到這個所在暫歇卻不好?」三個努力走上前去,看那金字牌額原來是座義勇關王廟。前面門道三間,中間朱門兩扇,半開半掩。捱身進去再看時,右一間塑個掙獰軍漢,控著一匹赤兔胭脂馬,左一間豎起一道石碑,兩旁都是柵欄。第二層正殿三間,極其宏麗,一帶朱紅?子閉著,殿前右邊,砌一座化紙的大火爐,左邊設一座井亭,四圍半牆朱紅欄杆,只留個打水的道兒。婆子道:「殿內必有道流居住,我們莫驚動他,只在井亭上安歇些時也好。」幾個走進亭上,只見中間是個八角琉璃井,兩旁設得有石凳,三個剛才坐定,這雪越下得大了。瘸子道:「這天也會作弄人,又不是臘雪報豐年,沒要緊下著許多做什麼,我們也好沒來由由,那見得死期便到,尋什麼師,訪什麼道,如今受這般苦楚!」婆子道:「當初達摩祖師面壁九年,藤蘿穿膝也只不動,那九年之內,不知受了多少雨雪,終不然有房子蓋著他。這雨雪是大概天時,那在為你一個,你卻抱怨他,不是罪過。」
說猶未了,只聽得大門呀的一聲開響,瘸子便向欄杆漏空處張看,只見外面走個人進來:頭上裹著破唐巾,身穿百補褐襖,腰繫黃繩,腳曳草履。你道是誰?正是本廟管香火的乜道人。那人一隻手拿著雨傘,一隻手提著一個纓絡的大瓦罐子,約莫容得五六斤酒,口中喃喃的道:「出家人卻把酒當性命。這般大雪,要我村裏去買這膿血,跑上了許多路。老天有眼,只教他吃了肚痛!」一頭說,一頭把傘和瓦罐子放下,卻抬那大門環子去撐門。瘸子心裏想道:「正在寒冷,得些酒吃也好。」這瘸子常時只是懶,到此偏健,說時遲,那時快,出了井亭,做三四步拐去,早把那酒罐兒提起,嘴對嘴骨咯咯的咽將下去,吃一個不亦樂乎。乜道人聽得聲響,回頭看見,大喝道:「那裏窮鬼!來在這裏做賊偷酒吃,我辛辛苦苦向村裏多少路買得來,你卻見成受用!」瘸子忙把酒罐放下要走,被道人劈面打上一掌,打個翻筋斗,爬起來,拐著腿,向井亭亂跑。道人不捨,趕到井亭裏面,只見娘兒女兒,一窠子坐著。那婆子慌忙起身,道個萬福,說道:「我娘兒三口往西京省親的,路上遇了大雪,權借此躲一時。我這村兒是個憨子,著老媳婦賠禮,莫計較罷!」道人正變著臉,還要發作幾句,一眼著婆子背後,遮遮隱隱站個俊俏的女兒,心腸就軟了,把這股熱騰騰的氣,撇向爪哇國裏去了。忙改口道:「你兒子忒不通理,做出恁般手腳,既是憨子,也罷了。只是吃去好多酒哩,怕裏面師父問時,你老人家照樣答應則個。」出了亭子,復身向前面柵欄邊取雨傘,拍乾夾著,提了酒罐,望大殿東廊下,嘻嘻的帶笑而去。
這裏婆子向瘸兒埋怨道:「你直恁貪嘴惹禍,天罰你帶個殘疾,若生下兩隻快腿,連這石井欄都偷去換酒吃了。」媚兒取笑道:「只這翻筋斗的本事,也換得酒吃。」瘸子笑道:「雖然翻個筋斗,落得肚子裏比你們暖和。」
正在說話,只聽得廊下腳步響,裏面走個後生道士出來。原來這廟中有個老道士,姓陳道號空山,年紀雖不上七十,得個痰火症,終日靜養,吃飯痾尿,都在房裏,再不出門。只這後生道士,便是廟主,他姓賈道號清風,年方二十四五,雖是羽流,平生有些毛病,專好的是花酒。因這劍門山是個險僻去處,急切要見個婦人之面,也不能彀。聽得乜道說,有個俊俏村姑,在井亭內坐著,這罐子內酒多酒少,也不去看,連忙走出殿前,踏著雪地,一逕到井亭內來,問道:「你這一家眷屬,那裏來的?」婆子道:「老媳婦是雁門山下居住,至親三口。因欲往西嶽華山進香,途中遇雪,到此打攪。適才村兒不知進退,偷了些酒吃,老媳婦已埋怨他半日了,望法官休責。」賈道士道:「這小事何妨,不勞掛懷。」兩隻眼睛骨碌碌,覷定背後的小牝狐,魂不附體。怎見得,有詞名「駐馬聽」為證:
堪羨村姑兩鬢,烏雲巧樣梳。生得不長不短,不瘦不肥,不細不麤。芙蓉為面雪為膚,看他衣衫上皆齊楚。曾否當鑪。相如若遇,錯認了卓家少婦。
賈道士又道:「這雪天出路,極是難為人,你娘兒受過辛苦了。」瘸子跳起道:「便是辛苦,再得口酒兒下肚方好。」婆子嗔著眼看他,便住了口。道士又道:「這井亭也不是安身之處,日裏還好,夜裏風咶咶的,怎過得。殿後有潔淨房子,來往客官常來借寓的。請老娘到裏面去煨些炭火,烘烘這些打濕的衣服也好。」婆子道:「不消得,胡亂過一夜,明日便走路的。」賈道士道:「這天倒還不像晴的。況這裏山路崎嶇極是難走,不比別處,便晴了雪,路土也還泥濘,我們兀自害怕,教這小娘子如何行動。這廟宇是個公所,就住上十來日,那個要你房錢,只管等天晴了,日色晒幾日,卻上路也未遲。」婆子道:「多謝法官,只是打攪不當。」道士道:「說那裏話,誰個頂著房子走。常言道:與人方便,自己方便。就是黏茶淡飯,小道也供給得起,若不嫌怠慢,胡亂吃些,不用打火。」瘸子道:「娘!難得法官如此好善,我們便在房子裏住去,夜裏睡去,也做個好夢。」婆子看著媚兒道:「我兒心下如何?」媚兒道:「但憑娘做主。」賈道士見他依允,歡喜無極,便道:「小道引路了,隨我進來。」 當下娘兒三口,隨著道士從東廊下去,轉過正殿,又過了齋堂,打廚下穿過,直到後邊,只見兩間新造的小小樓房,天井裏種幾棵花木。三口兒到樓下站定,道士從新見禮,一個個都作揖過,方才看坐。問道:「老娘高姓?」婆子道:「老媳婦姓左,這村兒原名左黜,因他損了一足,喚做左瘸兒。這小女叫做媚兒。」道士道:「小道姓賈,賤號清風。今日不期而會,也是有緣。」婆子道:「有掌家的老師父,請來相見則個。」道士道:「家師老病,幾年不見客了。方才殿後西邊的這小小角門裏面,便是他的臥房。如今只是小道掌家。」婆子道:「法侶共有幾位?」道士道:「還有個小徒,正月裏喪了父親,往俗家去了未來。方才買酒的道人,姓乜,也是新進廟門不多時的。廚下還有個老香公,單管燒火煮飯,此外並無他人。三位一路來的,怕肚裏餓了,有現成素齋可用些。」婆子道:「不消得,帶有乾糧。」道士道:「乾糧留在改日路上吃。」
道士連忙到廚下去亂了一回,弄了些素肴麵飯,叫乜道捧出,擺上一桌子,又向自己房中取幾碟乾果也擺著。婆子謝道:「何勞盛設。」道士道:「山中之物款待休笑。」只見乜道取了一大壺酒來,把四個磁杯,一套子放著。道士擺開三個杯兒,滿滿斟酒,對婆子道:「請老娘居中坐了,小哥居左,小娘子居右,寬心請一盞消寒。」婆子道:「老媳婦母子大膽相擾,也請法官坐下。」道士道:「怕小娘子見嫌,不敢奉陪。」婆子道:「但坐何妨。」道士道:「既蒙老娘吩咐,小道禮當執壺。」便取個杌子,在這瘸兒肩下隨身兒坐了。媚兒害羞,還站在婆子背後。婆子道:「在客邊比不得家裏,我兒只管坐下,休虛了法官的盛意。媚兒方才坐了。不坐猶可,一坐之時,道士斜對著,看得十分親切,比前愈加妖麗,把這三魂七魄,分明寫個謹具帖子,盡數送在他身上了。有詞名「黃鶯兒」為證:
仔細覷妖嬈,轉教人神思勞。看他不言不語微微笑,貌兒恁姣。
年兒尚小,不知曾否通情竅。小身腰,若還摟抱,不死也魂消。
婆子叫黜兒也斟一杯酒,回敬道士。四個坐下,又飲了幾巡,說了些閒話。只見乜道也精精緻緻的戴了一頂新帽子,身上換了一件乾淨布襖,又旋著一壺酒,到樓下來說道:「熱酒在此,多用些兒。若要吃飯時,?下也有。」婆子道:「夠了,不消得。」道士便將壺內餘酒,斟上一大磁甌,拈個火燒,把與他吃,取他手內這壺熱酒,放在桌上,換這空壺與他叫拿向廚下去。這分明嫌他礙眼,打發他開去的意思。誰知這乜道年紀雖不多,也是個不本分的。原是劍州一個宦家的幸僮,因偷了本家使婢,被鄉宦打個半死,趕出叫化。他父親乜老兒在日,與本廟老香公,曾做過舊鄰,所以老香公在道士面前多了這嘴,收留他在廟裏,但他的舊性尚存,見了這花撲撲的好女兒,怎肯轉腳。當下一眼定了那小鬼頭兒,站在道士背後,只是不走。道士也忘懷了,只顧其前,不顧其後,大家又坐了一回,只見婆子起身道:「蒙賜酒食俱已醉飽,天色晚了,告止罷。」道士覷著媚兒,正在出神;聽說告止,便道:「再請一杯兒。」慌忙取壺斟酒,卻不知酒壺已被瘸子在他手中取去,吃得罄盡了,端的是心無二用。
當下娘兒三口,下席稱謝,道士也起身答禮,只見乜道手中捧著一把空壺,兀自呆呆的站著。道士問道:「你幾時來的?」乜道答應道:「我幾曾去的。」道士一肚子氣,又不好發作,只得忍住教他快快收拾,便向婆子說道:「這兩間樓房,是小道春間自家造的,雖說蝸窄,極是幽靜,就是過往客官借宿,也只在前面齋堂兩廂房住下,並不曾到此,因怕小娘子要穩便,特地開來奉借。」婆子道:「多承過愛,我娘兒們無可為報。」道士又道:「這樓上有涼?,這裏又有個小木榻,儘你們隨意自在。」指著天井側裏一個小門說道:「這裏面便是小道的臥室,倘或少東缺西,只煩小哥呼喚一聲就是。」婆子見他十二分殷勤,甚不過意,便道:「法官請自便,來日再容相謝。」道士去不多時,忙忙又取個燈兒,放在桌上,又泡些茶來道:「請三位吃茶安置。」又叫乜道到老道房中,借個淨桶放在樓上,恐怕他娘女兩個夜間要起來解手。原來這道士有個嫡親姑娘年紀有五十餘了,也在涪江渡口淨真庵為尼,去這劍門不遠。這老尼隔幾個月便來看他姪兒,或住一日兩日方去。每遍來時,借慣淨桶用的,所以今日老道更不疑惑。
卻說賈清風也防乜道有些饞臉,直等他下樓去了,方才轉身。婆子道:「難得這法官如此用心,處分得恁精細,明日若沒雪時,我們快走罷,顧不得路滑難行了。出家人的東西,一個便是兩個,莫要太蒿惱他不當人事。」瘸子道:「有心打攪他了,便老著臉再住幾日,索性等個晴乾好走,莫待走不動又退轉來,反惹他笑話。你們若執性要去時,我是只在這裏等你。」媚兒笑道:「哥哥吃得快活,不肯去了。」瘸子道:「閒常趕你們腳跟不上,你只是焦急。此去劍門這一路上,好不險峻難走哩。拖泥帶水的,弄甚把戲。我也是從長計較,可行則行,可止則止。你卻說我吃得快活了,不肯走,終不然在此處朝朝寒食,夜夜元宵。這法官今日也只是敬著新客,難道日日如此壞鈔?我吃得快活,偏你不曾動口。」媚兒道:「我是耍子,你便認真起來。」婆子道:「你兩個休對口,到天明我自有個計較。」那瘸子趁著些酒意,便向榻上倒頭而睡。婆子?著燈,和媚兒上樓去了。
道士在房中暗想道:「天生這般好女子,若肯嫁我時,情願還俗。」又想道:「這女子初時害羞,以後卻熟幾分了。老天若肯再降幾日大雪,留得他多住些時,不怕他不上手,明日料行不成,我且再陪些下情,著實?他一?,人心是肉做的,難道是鐵打的?這老娘又是個貧婆,瘸子只貪些酒食,都不是難處之事。」那賈道士準準的想了一夜,眼縫也不曾合,這還不足為奇,誰知那乜道也自癡心妄想,魂顛夢倒,分明是癩蝦蟆想著天鵝肉吃,怎能彀到口。正是:
癡心羽士,專盼著握雨攜雲。
老臉香僮,也亂起心猿意馬。
劍門不是巫山廟,錯認襄王夢裏人。
畢竟這些道家與小狐精弄出什麼事來,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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