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 家道
1、“干母之蛊,不可贞。”子之于母,当以柔巽辅导之,使得于义。不顾而致败蛊,则子之罪也。从容将顺,岂无道乎?若伸己刚陽之道,遽然矫拂则伤思,所害大矣,亦安能入乎?在乎屈己下意,巽顺相承,使之身正事治而己。刚陽之臣事柔弱之君,义亦相近。——《二程易传·蛊传》
2、《蛊》之九三,以陽处刚而不中,刚之过也,故小有悔。然在《巽》体,不为无顺。顺,事亲之本也。又居得正,故无大咎,然有小悔。已非善事亲也。——《程氏易传·蛊传》
3、人之处家,在骨肉父子之间,大率以情胜礼,以恩夺义,惟刚立之人,则能不以私爱失其正理,故《家人》卦大要以刚为善。——《程氏易传·家人传》
4、问:《行状》云:“尽性至命,必本于孝弟。”不识孝弟何以能尽性至命也?曰;后人便将性命别作一般事说了。性命孝弟,只是一统底事,就孝弟中便可尽性至命。如洒扫应对与尽性至命,亦是一统底事,无有本末,无有精粗,却被后来人言性命者,别作一般高远说。故举孝悌,是于人切近者言之。然今时非无孝弟之人,而不能尽性至命者,由之而不知也。——《二程遗书》卷十八
5、问:第五伦视其子之疾与视兄子之疾不同,自谓之私,如何?曰:不待安寝与不安寝,只不起与十起,便是私也。父子之爱本是公,才著些心做,便是私也。又问:视己之子与兄之子有间否?曰:圣人立法,曰:“兄弟之子犹子也。”又问:天性自有轻重,疑若有间然。曰:只为今人以私心看了。孔子曰:“父子之道,天性也。”此只就孝上说,故言父子天性,若君臣、兄弟、宾主、朋友之类,亦岂不是天性?只为今人小看,却不推其本所由来故尔。己之子与兄之子所争几何?是同出于者也。只为兄弟异形,故以兄弟为手足。人多以异形故,亲己之子,异于兄弟之子,甚不是也。又问:孔子以公冶长不及南容,故以兄之子妻南容,以己之子妻公冶长,何也?曰:此亦以己之私心看圣人了。凡人避嫌者,皆内不足也。圣人自至公,何更避嫌?凡嫁女各量其才而求配,或兄之子不甚美,必择其相称者为之配;己之子美,必择其才美者为之配。岂更避嫌耶?若孔子事,或是年不相若,或时有先后,皆不可知。以孔子为避嫌,则大不是。如避嫌事,贤者且不为,况圣人乎?——《二程遗书》卷十八
6、今人多不知兄弟之爱。且如闾阎小人,得一食必先以食父母,夫何故?以父母之口,重于己之口也。得一衣必先衣父母,夫何故?以父母之体,重于己之体也。至于犬马亦然,待父母之犬马,必异乎己之犬马也。独爱父母之子,却轻于己之子,甚者至若仇敌。举世皆如此,惑之甚矣。——《二程遗书》卷二十二下
7、买乳婢,多不得己。或不能自乳,必使人,然食己子而杀人之子,非道。必不得已,用二乳食三子,足备他虞,或乳母病且死,则不为害,又不为己子杀人之子,但有所费。若不幸致误其子,害孰大焉!——《二程外书》卷十
8、先公太中讳珦,字伯温。前后五得任子,以均诸父子孙。嫁遣孤女,必尽其力。所得俸钱,分赡亲戚之贫者。伯母刘氏寡居,公奉养甚至。其女之夫死,公迎从女兄以归,教养其子,均于子侄。既面之兄之女又寡,公惧女兄之悲思,又取甥女以归嫁之。时小官禄薄,克己为义,人以为难。公慈怒而刚断,平居与幼贱处,惟恐有伤其意。至于犯义理,则不假也。左右使令之人,无日不察其饥饱寒燠。娶侯氏。侯夫人事舅姑以孝谨称,与先公相待如宾客,先公赖其内助,礼敬尤至,而夫人谦顺自牧,虽小事未尝专,必禀而后行。仁恕宽厚,抚爱诸庶,不异己出。从叔幼孤,夫人存视,常均己子。治家有法,不严而整。不喜笞扑奴婢。视小臧获如儿女,诸子或加呵责,必戒之曰:“贵贱虽殊,人则一也。汝如是大时,能为此事否?”先公凡有所怒,必为之宽解,唯诸儿有过,则不掩也,常曰:“子之所以不肖者,由母蔽其过,而父不知也。”夫人男子六人,所存惟二,其慈爱可谓至矣,然于教之之道,不少假也。才数岁,行而或踣,家人走前扶抱,恐其惊啼,夫人示尝不呵责曰:“汝若安徐,宁至踣乎!”饮食常置之坐侧。尝食絮羹,皆叱止这,曰:“幼求称欲,长当何如?”虽使令辈,不得以恶言骂人,非性然也,教之使然也。与人争忿,虽直不右,曰:“患其不能屈,或欲延客,则喜而为之具。夫人七八岁时诵古诗曰:“女子不夜出,夜出秉明烛。”自是日暮则不复出房阁。既长好文,而不为辞章,见世妇女以文章笔札传于人者,则深以为非。——《二程文集》卷八
9、舜之事亲有不悦者,为父顽母嚚,不近人情。若中人之情,其爱恶略无害理,姑必顺之。亲之故旧,所喜者当力招致,以悦其心。凡于父母宾客之奉,必极力营办,亦不计家之有无,然为养又须使不知其勉强劳苦,苟使见其为而不易,则亦不安矣。——张载《礼记说》
10、《斯干》诗言:“兄及弟矣,式相好矣,无相犹矣。”言兄弟宜相好,不要厮学。犹,似也。人情大抵患在施之不见报则辍,故恩不能终。不要相学。己施之而已。——张载《诗说》
11、“人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尝深思此言,诚是。不从此行,甚隔著事,向前推不去。盖至亲至近,莫甚于此,故须从此始。——张载《诗说》
12、婢仆始至者,本怀勉勉敬心。若到所提掇更谨则加谨,慢则弃其本心,便习以成性。故仕者入治朝则德日进,入乱朝则德日退,只观在上者有可学无可学尔。——张载《横渠语录》